“血腥男爵”恩琴：我一个精俄怎么成了外蒙太上皇？ | 循迹晓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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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讲：谢承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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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编：马戏团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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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前我讲过不少杀人狂的故事。

这些人都有一些共性，比如贫民出身，没受过什么教育，突然有一天大权在握成了洪秀全朱元璋式的人物。

不过凡事都有例外，本文的主角是个正经贵族出身，而且还吃斋念佛。但是他杀的人，一点儿不比非洲三大暴君少（详情参见：赤几“真神”马西埃：智商欠费的非洲上帝 | 循迹晓讲  “刚果暴君”蒙博托：榨干国家财富的非洲吕布 | 循迹晓讲  “非洲暴君”阿明：一个把乌干达祸祸成“奥利给”的吃人魔王 | 循迹晓讲  “非洲拿破仑”博卡萨：这个食人魔是如何一步步称帝的？| 循迹晓讲）。人们甚至给他起了个外号“血腥男爵”。

血腥男爵原名：罗曼·冯·恩琴·施腾伯格（简称“恩琴”）。出生在奥地利格拉茨的一个贵族家庭。五岁的时候，父母离婚了。恩琴也跟母亲一起改嫁到爱沙尼亚的塔林——当年那里是沙俄的控制范围。

◇ 童年时的恩琴

小时候的恩琴，可能是人生地不熟，也可能因为亲生父母离过婚，性格有点儿暴躁。平时在孩子堆里属于打遍街骂遍巷的，而且还喜欢虐待小动物，他家附近的小动物见了他都躲。后来这种性格给恩琴惹了不少麻烦。

不过好在他继父也是个俄国军事贵族，有人负责擦屁股。而且按照当时的传统，恩琴今后当兵是跑不了了。

◇ 恩琴的家族可以追溯到条顿骑士团

◇ 恩琴的家徽

贵族自然不能当大头兵，恩琴很快上了军校，周围都是贵族没人惯着你。恩琴的性格肯定被重点照顾，经常挨打。不过恩琴跟美国队长一样，挨了打还得说一句：I can do this all days ，我能挨一天打。万幸，直到毕业那天，也没被打死。

到了毕业分配工作，别人都是大城市，恩琴直接派到西伯利亚当哥萨克了。不过在那，他遇到了一堆蒙古牧民，这帮人的游牧生活让恩琴特别向往。

◇ 身着俄军制服的恩琴

1905年，恩琴19岁，日俄战争爆发了。驻守西伯利亚的士兵属于二线部队，开始没啥参战机会。后来俄国太惨了，甭管几线了，赶紧上了再说。该说不说，恩琴在战场上还是身先士卒，非常猛的，哪里子弹多就往哪去，甚至被手下士兵称为“勇敢的军官”。不过真是命大，没受伤就回来了。

不过他的上级不喜欢他，知道他不是当军官的料，也没给他晋升。仗打完还是个尉官。

1913年，恩琴来到他心心念念的外蒙古，体验了一把游牧生活。不过他可不是真放牧，而是撺掇外蒙古搞独立。可以说外蒙古最后独立出去，恩琴就是始作俑者。

不过很快爆发一战，恩琴也得去参战了。论上阵杀敌，恩琴没的说，但论谋略，实在不怎么样，全靠熬年头成了上校。1917年，俄国二月革命爆发，恩琴就从前线被调回来，镇压国内革命军。这会他的上司叫谢苗诺夫，也是个有胆量没脑子的人。

◇ 格里戈里·米哈伊洛维奇·谢苗诺夫（1890年9月25日－1946年8月30日），1917年至1920年间贝加尔湖地区白俄领袖、中将。

恩琴可算遇到知音了，在谢苗诺夫手下干的如鱼得水。谢苗诺夫也特欣赏他，觉得这种人跟自己一样，都是天才。俩人开始勾肩搭背，对外，他俩是上下级，对内他俩就是哥们，穿一条裤子都嫌肥。

谢苗诺夫欣赏恩琴，还有一个重要因素，就是恩琴下手是真的黑。

在镇压革命军的时候，恩琴手段极其残忍。落他手里，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自己快点死。曾经在远东的经历让恩琴特别喜欢研究清朝历史，对满清十大酷刑特别了解。点天灯、凌迟、剥皮什么都招呼。恩琴也因此得名“血腥男爵”，后来就连老上司谢苗诺夫看到恩琴的手段，都忍不住吐了，叫他“疯狂男爵”。

俄国十月革命成功后，向谢苗诺夫，恩琴，高尔察克这些忠于旧政权的人也成了反革命，“白军”指的就是他们。不过白军内部也不团结。谢苗诺夫带头跟“白军”领袖高尔察克对着干，恩琴自然也不支持高尔察克。还出了一堆馊主意。比如说拦路打劫高尔察克的运输线，推铁路、拔电杆，紧急破坏火轮船，干的跟义和团差不多。

◇ 恩琴在外蒙的活动路线

有历史学家分析，高尔察克的失败，跟恩琴他们破坏西伯利亚的运输线，有很大关系。

1920年，白军领袖高尔察克兵败被杀，红军可以腾出手收拾剩下的白军残余，恩琴和谢苗诺夫只能跑路。不过此时，恩琴跟谢苗诺夫有了分歧。

谢苗诺夫觉得，队伍应该去中国东北投靠日本人。恩琴觉得应该去外蒙古，毕竟他小时候就喜欢蒙古人那种游牧生活。俩人吵了几次，也没统一思想，分道扬镳。

同年，恩琴转而来到外蒙古。此时的外蒙古局势很复杂。简单说之前（1911年）外蒙古被沙俄撺掇的独立了，不过在1915年，北洋政府跟俄国交涉，取消了外蒙古的独立，改为自治。1919年，外蒙古看到沙俄闹革命，怕自己受牵连，就恬不知耻地请求北洋政府出点儿兵，帮他们武装保卫库伦一下。北洋政府虽然自己很困难，但这是个收回外蒙古的好机会，也就派徐树铮领兵去了。

◇ 1919年外蒙古撤消自治大会现场

◇ 徐树铮与外蒙王公的合影

而恩琴来到外蒙古的时候，恰好赶上中国国内爆发直皖战争，本来在当地的徐树铮也被调回关内，驻守蒙古的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。本来恩琴带的千八百人都是散兵游勇，真跟徐树铮打起来不好说谁能赢。徐树铮一走，恩琴成了老大。很快占领了蒙古首府库伦。

◇ “血腥男爵”恩琴组建的“亚洲骑兵军”

◇ 1921年2月， 恩琴率“亚洲骑兵军”800人，在日本给予的武器装备支持下闯进蒙古。2月3日，恩琴部队击败北洋军攻入库伦。3000北洋守军中只有800人侥幸逃脱，其余均被残杀，驻蒙古的北洋军余部退守俄蒙边境的恰克图，蒙古绝大部分领土被恩琴控制；哲布尊丹巴复位，重建大蒙古国，封恩琴为“和硕亲王”，随后恩琴就任蒙古军队的“开国大巴图鲁司令”，他自称是成吉思汗转世，成为外蒙古的实际统治者。图为：中国军队在库伦最后坚守的建筑

当时外蒙名义上的老大是第八世哲布尊丹巴·博克多格根，哲布尊丹巴是封号，蒙古活佛。大清朝钦定的四大活佛之一。哲布尊丹巴知道恩琴不是什么善茬，但打又打不过，只能对他客客气气的。而恩琴也明白，如果不能控制哲布尊丹巴是很难稳定外蒙。

◇ 第八世哲布尊丹巴·博克多格根画像（1869－1939）

当时，藏传佛教在外蒙古特别盛行，基本人人都信。恩琴就自称皈依了藏传佛教，还让远在西藏的第十三世达L喇嘛认定自己是藏传佛教的护法神摩诃迦罗（大黑天）转世。加上自己手中的几千号人，恩琴顺理成章的上了外蒙古的话事人。

控制外蒙之后，恩琴开始了他的血腥统治。首先，在库伦建了个屠宰场，专门杀人。无论汉人、俄罗斯人、蒙古人还是什么民族，只要恩琴觉得你是反对他的，一律干掉。虽然，恩琴自己不吃人，但他让自己豢养的狼，狗吃人。把人心掏出来给狗吃，肠子肚子什么都可以。

恩琴实际统治外蒙的时间只有几个月，但死在他手里的人不下5万。

1921年3月31号，恩琴宣布外蒙独立，成为一个君主制国家，自己当国王。还宣布自己是成吉思汗+大黑天转世，是前来拯救多灾多难的蒙古人的。

◇ 身穿蒙古德勒长袍的恩琴

恩琴声称自己皈依了佛教，但对佛教一点儿都不尊重。蒙古的哲布尊丹巴，讲道理跟他是平起平坐的，都是活佛。恩琴对他可一点儿都不当真。有一次，甚至用手去摸哲布尊丹巴的头。这可吓坏了周围人。在蒙古，哲布尊丹巴的头可是老虎屁股摸不得，这是大不敬。受到如此奇耻大辱的哲布尊丹巴只能把苦水往肚里咽。

实在受不了恩琴种种残暴行径，和屡屡骑在自己脑袋上拉屎的行为，哲布尊丹巴绞尽脑汁想办法怎么把这尊活佛送走。

于是，他派人给北洋政府、日本政府、甚至第十三世达L喇嘛写信求援。中国国内第二次护法运动正如火如荼，没空搭理他，第十三世达L喇嘛倒是想来，手里也没兵。日本国内正在闹经济危机，根本没空管。

不过，正好有一封信，落到亲俄的蒙古人民党乔巴山和苏赫巴托尔手中。恩琴在外蒙是独裁者，在苏俄那边可是是通缉犯，而蒙古人民党要想做大做强不抱住苏俄这条大腿是不行的。趁此机会，苏赫巴托尔把这封信藏在竹制的马鞭柄里，亲自送到莫斯科，交给了列宁同志。

◇ 达木丁・苏赫巴托尔（1893年2月2日－1923年2月23日），是蒙古人民共和国的领导人。1921年－1923年任军事部长兼人民军总司令。1923年2月23日暴亡。

苏俄那边，虽然有心支持外蒙古独立，但绝不可能容忍一个反动的白匪军头子在外蒙搞事情。于是，出兵外蒙古围剿恩琴。恩琴的战斗力对付蒙古还可以，碰见红军就不行了。1921年7月6号，随着蒙古战役苏军的胜利，恩琴仓皇逃出库伦，不过仅仅一个月之后，8月21号，他就被手下人出卖，成为苏俄的阶下囚。

◇ 被捕后的恩琴

◇ 恩琴被处死前的留影

苏俄抓住头号反革命，象征性的走了一遍法律程序，审判期间几乎没有庭审举证环节，恩琴就被处以死刑。祸害一方的“血腥男爵”就此陨落。

我们看恩琴的一生，他从一个波罗的海德意志贵族成一个精俄，再从精俄变成一个精蒙，甚至改宗成了藏传佛教的信徒。终其一生都在崇拜强大的帝国。当他的精神祖国沙俄垮掉了，转头就对历史上的蒙古帝国产生了感情，并幻想自己能再次成就成吉思汗的武功。

其本人对“强大帝国”如此崇拜，更可能源自一种“帝国边缘人”的不安全感。

我们回顾历史，一个帝国中最残暴，最有野心的君主，往往诞生于帝国的边疆地区。比如生于奥地利的希特勒，生于格鲁吉亚的斯大林。由于处于帝国边缘，所以一遇乱世，这里往往成为战火下“被牺牲”的地区。因此，这种“帝国边缘人”对帝国中占统治地位的民族有种近乎狂热的崇拜，希望自己融入或者复兴这样“强大的帝国”，从而加强自己的安全感。

不过，从历史来看，一旦让这类“会打电话的成吉思汗”掌握了不受制约的权力，不论成功还是失败，对人类来说，都将是一场灾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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